• 2022-11-10

劍在舞中泣 – 都是李十二娘惹人淚

【漢坊聽詩語】 舊愛新歡‧之五十五

劍在舞中泣 – 都是李十二娘惹人淚

 

作者:朱玉昌(漢光教育基金會顧問)

 

詩與小說

 

魯迅在《中國小說史略》裡,論及〈唐之傳奇文〉時,開筆破題就給出了「小說亦如詩」五字論斷,這當然和唐詩「流變」有莫大關聯。翻查唐詩發展,在初唐一百年間,文人寫詩,從自由抒寫(古體詩)演變到舉凡用字皆講究平仄聲律,且受句數、字數嚴格規範,尚須對仗工整,還要一韻到底(近體詩),時序進到盛唐,詩的文義,已經精煉成文學書香垂統萬代的顆顆璀璨明珠。

 

無論「律詩」、「絕句」,還是「排律」,正如宋元年間,著名詩評家嚴羽,在其著作《滄浪詩話》〈詩辨〉中論述,盛唐詩為「空中之音,相中之色,水中之月,鏡中之象,言有盡而意無窮。」魯迅所論斷的「小說亦如詩」,便是詩「言有盡」轉折到「言無盡」的變體擴張過程,實際也可視為「詩如小說」的延伸。

 

小說如詩,詩如小說,看似二體兩面,若切入文學史構面,是先有詩,詩為本體,依其內容主體,營造出情節而構成小說。以中唐「元和詩變」為分界,無數文人詩家帶有敘事張力的筆記作品陸續問世,這些運用短小篇幅呈現的文體,在晚唐作家裴鉶發表〈聶隱娘〉、〈崑崙奴〉並集結為《傳奇》後,唐一代流傳迄今的故事短篇創作便統稱「傳奇」。由短篇「唐人傳奇」前進到篇幅長短適中的「宋元話本」,再厚積至長篇的「明清小說」,文體日臻精純,橋段愈見豐富,筆墨雖漸趨口語通俗,卻仍立基於優雅底蘊,不忘文學行雲雕琢之工,讓字裡行間淨化如詩。

 

詩,濃縮了心情感想、生活瑣事、史實寓言,甚至國策建言,把原本可以長篇累牘的論述簡化成精簡文字,是傳遞文明,區別於口語的表現形式,具有含蓄不直接,又帶點懸念的特質。當「詩」還原作清晰的口語來表達時,便凸顯了散文本色,如果再進一步系統化構思描寫,敘述之事就可以質化為小說。

 

既然小說本體是詩的質變與創新,探本溯源,「詩小說」的原形就要溯及那場劃下盛唐休止符的「安史之亂」,迫使出逃巴蜀的唐明皇頒佈(天寶十五年七月十五日)一道精心為皇子作分鎮安排的《幸普安郡制》詔書,這道詔令既為唐祚種下「藩鎮割據」的惡果,也為唐詩締造出「元和詩變」的文學高峰。在步入滿目瘡痍的中唐,詩人們開始追求詩文應有所擔當,詩風轉變須引領社會改革。這才有了白居易〈與元九書〉裡談論「文章合為時而著,歌詩合為事而作」的主張,呼籲文章要反映時事,歌詩要貼合社會現實。

 

一切從社會現實出發,白居易其後登高發起批判社會問題的「新樂府」運動,只能看作承襲漢樂府「緣事而發」的現實主義與唱揚杜甫創作精神的線索,真正牽動文學體裁產生巨大蝴蝶效應的,理所當然要歸因於詩聖杜甫創作出一首首「質量」等觀的敘事詩作,相對其他詩人,他留傳至今的敘事詩作,已讓後人了無遺憾地清楚見識到何謂「詩小說」的原貌。

 

現存杜甫詩作約一千四百餘首,在近百首敘事詩中,主角上至官貴,下至勞民,所記所載,歌「悲壯」、訴「淒涼」、哀「催淚」、笑「詼諧」、空「獨白」、感「溫馨」,情節曲折起伏,跌宕昭彰。品讀他萬千思緒,筆落「三吏三別」,思作〈夢李白〉,伴送〈贈衛八處士〉,妙寫〈飲中八仙歌〉,嘆著〈茅屋為秋風所破〉,興撰〈江畔獨步尋花七絕句〉…諸此等等,無一不見劇情飽滿的故事詩化端倪,倘若詩前又添〈序言〉作氛圍鋪陳,如貼著時間節奏分割橋段的〈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〉,無疑就是一首精彩絕倫的「詩小說」典型。

 

詩作新解

 

● 關於序文,請另閱杜甫〈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並序〉的序疑與新解

 

〈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〉

 

昔有佳人公孫氏,一舞劍器動四方。觀者如山色沮喪,天地為之久低昂。

㸌如羿射九日落,矯如群帝驂龍翔。來如雷霆收震怒,罷如江海凝清光。

絳脣珠袖兩寂寞,晚有弟子傳芬芳。臨潁美人在白帝,妙舞此曲神揚揚。

與余問答既有以,感時撫事增惋傷。

先帝侍女八千人,公孫劍器初第一。五十年間似反掌,風塵澒洞昏王室。

梨園弟子散如烟,女樂餘姿映寒日。

金粟堆前木已拱,瞿唐石城草蕭瑟。玳筵急管曲複終,樂極哀來月東出。

老夫不知其所往,足繭荒山轉愁疾。

 

全詩結構,起承轉合明確清晰,思路流暢,敘事雖因回憶與現實來回拉扯而斷開為四幕四劇,但完全圍繞在主體第一人稱動線發展,首幕以回憶公孫大娘超高水準的劍舞技巧,暗喻國勢如日中天的開元盛世作為開場。在慶幸公孫大娘劍舞技術後繼有人下帶入第二幕,藉著今時、往昔不堪對比,寓意世事無常。第三幕面對半世紀的大時代變遷,簡潔六句,即展現出沉鬱頓挫的意旨,將全詩拉到拐點。尾聲,是人面對曲終人散的課題,玄宗、白帝成就再蓋世,俱往矣,盛世中衰都只作繁華一夢,人生到頭來多是一個愁傷了結。

 

■ 起卷║舞躍八方

 

◎ 首段旨趣:藉回憶公孫大娘超高水準的劍舞技巧,暗喻懷念國勢如日中天的開元盛世。

 

昔有佳人公孫氏,一舞劍器動四方。觀者如山色沮喪,天地為之久低昂。

㸌如羿射九日落,矯如群帝驂龍翔。來如雷霆收震怒,罷如江海凝清光。

 

過去有個極具才情的女子,人稱公孫大娘,她善於舉劍起舞。每舞,起手意念作「劍心」,反手非凡是「劍術」,集中精氣化「劍魂」,超然舞藝顯「劍器」。欣賞她舞劍的人,多數人表情會因腎上腺素賁張而倒抽口氣,彷彿天地神靈鬼魅也深受氣場迷因吸引,隨著氛圍起伏迴盪。見她俐落翻躍,一道道忽隱忽現的閃爍劍光,猶如后羿迅疾拔箭射落九顆太陽,其矯健多變的旋舞風姿,恰似五帝聯手馴龍飛翔。她不停在舞場中縱身挪移、嘶聲吆喝,把場面穩控得勁勢急猛、聲威浩盪。末了收舞,一陣尚如江海狂濤反噬的浩瀚氣勢,瞬間凝結停滯,只見得她丰采容貌透出一片皎潔光亮。

 

「昔」為過去、從前的意思。「佳人」泛指美麗的人或君子,此外,古代也常用以指稱「懷念」、「理想」或富有「才情」的女人。「劍器」句中指劍。「動」這裡作副詞,表示舞劍帶動的效果。「四方」一般指位置上的四面八方,此處宜作執劍舞者(公孫大娘)由內而外已經具備的四層舞術造詣,先從意念傾注於「劍心」,而後外溢於「劍術」技藝效果,由精氣襯托出傲睨自若的「劍魂」,展現氣宇不凡的「劍器」尊榮。即劍者四也,心也(意念)、術也(技藝)、魂也(精氣)、器也(地位)。

 

「觀者如山色沮喪」形容多數觀眾臉部呈現驚訝的神情。「如山」係多數貌。「色」指神情。「沮喪」因受到外在環境過於緊張的刺激而產生驚訝或氣餒的情緒。「天地為之久低昂」指神鬼也被劍舞深深吸引而躁動不定。「天地」此處指天地間的神靈與鬼魅。「為之」為是介詞,「對」的意思,之為代詞,作「此」解釋,指被某事物吸引的程度。「久」喻時間長遠或深遠。「低昂」形容情緒受擾動而起伏不定。

 

「㸌」為動詞,作閃耀、閃爍。「羿射九日落」上古傳說,帝俊與妻羲和生了十個太陽孩子,輪值於天空普照大地,到堯帝時,十日並出,造成人類焦烤浩劫,於是后羿射下九顆太陽,大地恢復自然生機。這則故事由《淮南子》據遺失的《山海經》藍本,重新載於〈本經訓〉中。「矯」指身手強健矯捷,形容力而美的舞姿。「群帝」指道家尊奉的東方青帝,南方炎帝,西方白帝,北方黑帝及中央黃帝等五方上帝。即上古五位賢君聖王,太昊(伏羲氏),神農氏,軒轅氏,少昊和顓頊。「驂龍翔」使龍順服,聽從指令飛翔。「驂」作動詞,乘、駕的意思。

 

「來如雷霆收震怒」狀作場上舞者翻跳時隨變換動作吆喝。「來如」意指在空間中移動。「雷霆」此處喻聲威,指隨勢大聲吆喝。「收」為控制自如。「震怒」形容動作勁急搖擺聲勢浩大。「罷如江海凝清光」係收舞時,舞者將頻繁動作於剎那間完成,其容貌姿態呈現溫潤明亮的靜止狀態。「罷」本指結束,延伸作收舞的動作。「江海」比喻江海浩瀚的氣勢。「凝」為瞬間凝結停止。「清光」敬稱他人的容貌丰采皎潔明亮。

 

■ 承卷║箕引裘隨

 

◎ 貳段旨趣:慶幸公孫大娘劍舞技術後繼有人,但過去、現在不堪對比,寓意世事無常。

 

絳脣珠袖兩寂寞,晚有弟子傳芬芳。臨潁美人在白帝,妙舞此曲神揚揚。

與余問答既有以,感時撫事增惋傷。

 

她不論臉上細緻的妝容打扮,抑或穿戴的服飾設計,這般著重登台形象的講究,本以為已因戰亂銷聲匿跡而成絕響。所幸還有後繼學生承襲衣缽,將整套絕活延續下來演出。像眼前這位出生臨潁,從宮裡逃散而流落到白帝城的三品美人,她精準飆演的「劍器渾脫」舞,便恍如一副神態自若、從容鎮定的公孫大娘再現。對於我好奇提出的疑問,她都一一將來龍去脈說得詳實清楚。我邊聽邊感嘆時勢的變化,腦海也不斷浮現往事,種種新愁舊憶,平添出我內心的悵然憂傷。

 

「絳脣」非指紅唇,是唐代時尚圈中所流行的一種臉妝技術,即在唇上點抹紅色胭脂(塗口紅)。南朝詩人江淹五言詩〈詠美人春遊〉句「明珠點絳唇」,白話其意,嘴唇點上紅色唇膏,色澤瑩潤如明珠。「珠袖」形容滿是亮閃閃珠澤的衣袖,即華麗舞衣。「絳脣珠袖」以妝容、服飾兩項技術來代指精彩的演出細節。「寂寞」喻因戰亂中斷。「晚」於此作形容詞,是繼任的、後來的意思。「芬芳」猶紛紛也,係美喻好名聲得以延續不墜。

 

「美人」此處不作美麗的女子解釋,是指唐代後宮的妃嬪,唐玄宗開元年間,後宮改制冊立一后、封三妃、賜六儀、四美人、七才人,美人位階為正三品。由此說明,李十二娘是從宮中流散出來位階美人的宮人。「白帝」為地名,即夔州白帝城。「此曲」指杜甫序言中提及公孫大娘所跳的「劍器渾脫」舞。「神揚揚」形容神態自若、一副從容鎮定的樣子。

 

「與余問」對我的提問。「與」是介詞,對的意思。「余」即杜甫。「答」指李十二娘的回應。「既有以」係將其事情原委說清楚講明白。如《詩經•邶風•旄丘》「必有以也。」指的就是一定有原因。「既有」為本來已有。「以」是名詞,作緣故、理由解釋。「感時」指感慨時局的變化。「撫事」為追思往事。「惋傷」即悵然悲傷。

 

■ 轉卷║白雲蒼狗

 

◎ 參段旨趣:面對半世紀大時代變遷,杜甫簡潔六句,展現沉鬱頓挫意旨,為全詩拐點。

 

先帝侍女八千人,公孫劍器初第一。五十年間似反掌,風塵澒洞昏王室。

梨園弟子散如烟,女樂餘姿映寒日。

 

玄宗皇帝後宮佳麗雖有八千人,公孫大娘的劍舞技藝卻始終無人能及。而快如翻掌般的五十年韶光間,即使消弭了一場禍亂,但浩劫後的陰影卻仍瀰漫著整個大唐王朝。想當年,玄宗皇帝親選培育的梨園表藝人才俱似輕煙隨風四散,眼前只剩得形單影隻、猶存風韻的李十二娘,好生淒涼地佇立在這倍感寒冷的時空中。

 

「先帝」指已經過世的唐玄宗。「侍女」泛指後宮豢養的佳麗與侍婢。「八千人」非定數,形容人數眾多的意思。「初」於此作副詞,表示完全、始終。「第一」指最好、無人能及的。「五十年間」指杜甫幼年觀賞公孫大娘舞劍,到看見李十二娘表演的這段時間。「反掌」翻轉手掌,形容時間消逝得飛快或比喻事情的容易,此處含戰亂從發生到平息的八年漫長過程。

 

「風塵澒洞」喻安史之亂所帶來的災禍與負面影響。「風塵」指兵亂。「澒洞」為迷濛無間,瀰漫無際的樣子。「昏王室」指陰影籠罩著國家與朝廷。「女樂」係歌舞伎,代指李十二娘。「餘姿」形容孤單身影下散發出猶存的風韻。「映」即光影。「寒日」為寒冷的天氣。

 

■ 合卷║顧影自憐

 

◎ 末段旨趣:玄宗白帝俱往矣,盛世中衰只作繁華一夢,人生到頭來多是一個愁傷了結。

 

金粟堆前木已拱,瞿唐石城草蕭瑟。玳筵急管曲複終,樂極哀來月東出。

老夫不知其所往,足繭荒山轉愁疾。

 

如今玄宗皇帝仙逝多年,金粟山上陵寢門前,已是林木團繞。而瞿塘峽口白帝所建立的城池,也早就蔓草遍野,一片彎曲靜縮的景象。今晚這場豐盛筵席,在一陣節奏急速、旋律曲折的多重樂聲中結束。種種極度興奮的心緒,隨著升起的明月又跌落哀傷之中。我心如何安置,未來何去何從?想到戰亂逃竄、窘迫度日的歷經,心底烙下的深深愁痕,肯定是抹滅不掉的永遠傷痛。

 

「金粟堆前木已拱」字面喻唐玄宗陵墓前所種植的林木已有雙手合抱那樣粗大。實喻人已去世多年。「金粟堆」指唐玄宗陵寢,寢號泰陵,位於陝西蒲城縣金粟山上。「堆」作陵墓。「木已拱」形容樹木長得粗大。典出《左傳•僖公三十二年》「爾何知?中壽,爾墓之木拱矣。」

 

「瞿塘」指夔州門戶瞿塘峽口,也稱瞿塘關。「石城」即「白帝城」,地質為堅硬的褶皺岩層,是西漢末年自號白帝的公孫述依山而建。據明代嘉靖四川按察使周復俊編撰《全蜀藝文志》卷十五,收錄南宋夔州轉運使張縯〈奉陪安撫大卿登八陣臺覽忠武侯諸葛公遺像偶成長句〉,文中有「當年累石紛成行,此地臥龍經講武」記載,「累石紛成行」說的就是山城地貌。「草蕭瑟」指蔓草呈現彎曲靜縮的樣子。

 

「玳筵」泛指豐盛的筵席。「玳」為龜鱉等名貴食材。「急管曲複」形容節奏急速,旋律曲折迂迴且樂聲多重。「樂極哀來」同樂極生悲的意思。「老夫」係杜甫自稱。「不知其所往」指陷入迷茫,不知接下來將何去何從。「足繭荒山」指不斷輾轉逃竄而陷入流離失所的困境。「足繭」是腳掌因過度磨擦所增生的厚皮,此處引申作身受流亡之苦。「荒山」不作人跡罕至的山,也不作農作物大歉收的凶年,而是意指戰亂後仍處於流離失所的狀態。「愁疾」謂深愁。「愁」為悲傷。「疾」是痛苦。

 

結語

 

文體流變的過程中,辨別小說主要構成的元素是「角色」,在〈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〉詩裡,主角毫無懸念是杜甫、李十二娘與公孫大娘,情節透過旁白、對話和獨白三種形聲文句(聲音),作家反覆過去和現在兩樣時空的交錯運用,以此塑造出鮮活的人物形象。

 

這首詩之所以能夠區辨為「詩小說」,詩作前的數行「序言引文」為第二項關鍵因素,作為發展內容「本事」的重要線索,本事乃根據事實,然後將事情發生的前因後果移寫成故事,這首詩便是「誘發回憶」與「感嘆現實」的力作。除此之外,「伏筆」為第三個不可或缺的要素,如序言末引「吳人張旭」,這就是「伏筆」預設的標配,為何突然出現草聖的「豪蕩感激」神技,無非是為公孫大娘在詩作開篇時的舞劍氣勢鋪陳。

 

有角色、有場景,有本事、有伏筆,情節簡單,結構精鍊,加上娓娓的敘事與鋪陳,這些都是詩與小說互為表裡,難以釐清的牽連。然而,詩與小說還是有所不同,詩作,在構思上,富於詩情;在描寫裡,布滿詩意,是一種刻意提煉後所釋放的獨特氣氛,著重於意境創造。正因為〈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並序〉具有小說難以望其項背的強烈抒情氣息,且蘊含豐沛的哲思,所以,欣賞這首詩作時,敘事功能不會是重點,更不須衝突營造來加深人物性格的情節必要。

 

詩人簡介

 

杜甫字子美,自稱少陵野老、杜陵布衣;世稱杜少陵、杜草堂;又稱杜拾遺、杜工部。原籍湖北襄陽,生於河南鞏縣,為盛唐時期現實主義詩人。唐肅宗時,官左拾遺,後入蜀任劍南節度府參謀暨檢校工部員外郎。其詩作善用各種詩歌形式,精於律詩,語法精煉,以沉鬱為主,內容多對社會矛盾、政治黑暗有所披露,對窮苦黎民寄予高度關懷,充分反應唐朝由盛轉衰的歷程,因而被譽為「詩史」。南宋楊萬里在《江西宗派詩‧序》中稱其為「聖於詩者」,明代詩人楊慎在《詞品•序》中則稱為「詩聖」,此後,世人便譽以「詩聖」尊稱。文學成就與詩仙李白齊名,合稱「李杜」。現存詩約一千四百餘首,彙集為《杜工部集》。